禁欲系小芝麻

是一没理想小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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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奏

        武文学对这条隧道不能再熟悉了,去学校、去女儿的课外班、去托人评职称、去做那张假车票他都要经过这里:他有时迎风流泪,有时凝神不语,今天没有冬日的寒风刮得他脸疼,头盔把他呼出来的水蒸气锁在眼睛前面,于是这条熟悉的路途模糊到显得陌生。

        因为妻子正揽着他的腰。张燕坐在他的后座上,环抱着他的手臂还像十几年前一样纤瘦,但是她很有力气,打在他脸上的那一个巴掌还在火辣辣地疼。他给张燕和自己戴上了没用过几次的摩托头盔,于是谁也就看不见谁,谁也都可以再沉浸于一会儿自责和羞愧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和张燕互相猜忌,他们受够了。武文学不再质问她,只是跟她说起要不要一起赴一个赵峰的约,张燕的面孔像他想象的那样愣了一会儿就变了颜色,招呼他一个巴掌,含着泪水骂他不要脸。

        武文学说我就是不要脸,而且我还比赵峰虚伪——可你比我更了解他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他们挑了家里最好的一瓶酒,就是本来要送给黄科长的那一瓶,赶在小蕾回家之前拜托母亲给女儿热晚饭,然后结伴逃离旧时的家园,结伴做着报复彼此的准备,结伴准备开始新的生活。家家户户在此时准备开饭,楼道里传来椒麻鸡的香气,武文学下意识咽了咽口水,他短暂地羞愧了一下,不知道年龄能做他学生的女同事知道这件事时会有何种反应,他拉回心思,在张燕有所回避的疑惑眼神中给她戴上了头盔,还帮她系紧了围巾。

        武文学对美术馆并不熟悉,他七扭八拐地开到大门前的时候已经离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十分钟。张燕松开他的腰跳下车,因为寒冷而微微发红的双手拿上那瓶酒就开始催促他快些走,武文学还趁机对她的急切暗自嗤笑——可是当他们踏进美术馆,音乐像柔波那样拍打到他们脸上的时候,一切心情就都变得宁静了。为布展而精心设计过的灯光透过酒瓶照在他们身上,投下暧昧的影子,某些事情将要发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来了啊。”赵峰的目光先落在他身上,高大英俊的男人看起来友好而宽慰,武文学没说话,他转头看向张燕,她抱着肩,手里还拿着酒瓶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:“我没想到他会选择这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赵峰的眼神便转向她,很淡然地笑了,神色是坦然和温柔:“我知道你们还没想通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武文学突然就明白了,然后武文学突然就后悔了,他看着张燕低头不语抿动着嘴唇的样子,下巴淹没在他给她系得有点紧的围巾里。他看到张燕有些站不稳了,赵峰的手撑着她的肩膀帮助她借力,但是张燕不会在这里哭出来,因为她不允许——他想甩开那位当代西门庆过去扶住她,然后在她面前给自己扇上一个巴掌,或者拉着她的手乞求她打他——一切都是他的错,他不该怀疑妻子出轨,更不该忽视她的感受把自己的错误推到她的身上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但是他没有,他听着幽然涌动的钢琴声,抽离在面前这幅经典的构图之外——画家的妻子款款而来,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形——赵峰温情地注视着张燕,他的妻子和他一样贪婪,用救世主的悲悯审视着她就像品头论足一只猎物。他的无名火突然上来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此刻武文学不仅懦弱,而且嫉妒,而且狭隘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但是我们去做了、去行动了,我们就更容易想通。”画家的妻子面带笑容,她看着张燕决然打开那瓶酒喝了一口,递给了武文学,武文学喝了一口,然后酒瓶传到自己这里,于是她用手里的玻璃碗和他做了交换。

        武文学的酒量还算好,这一点酒精不妨碍他很快意识到这是画家夫妇合谋设下的圈套——但是这也可以不是圈套,张燕可以不是那个主角,他才是,他原来以为戴帽子的是自己,但是既然已经不相爱,被绿的也可以是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走进那个谈笑风生的房间,大家已经等待多时,不免熟络,几道目光穿过谈笑的伙伴落在武文学和张燕的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交谈仍在继续,作为新面孔的夫妇开始游走其间。角落里有一个独自安静的身影,他打量着他的猎物,像欣赏美术馆里的一幅作品,他穿越人影像蛋彩画里的神明穿越丛林,他注视着他,来到他的身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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